想飞的青蛙ψ(`∇´)ψ

杂食。非常杂。皮得很,哪的粮好吃我就往哪蹿,没什么雷点。喜欢奇奇怪怪的拉郎,看热闹不嫌事大。我的口号是:搞事!(嘻嘻)

那些故乡的水鬼们

  我是江浙一带的人。江浙多水运航道,遍布纵横。河流灌溉一方土地,滋养一方百姓,也孕育出鲜为人知的诡秘事物。小的时候,奶奶讲起我的家族秘史,总会一脸肃穆地叮嘱我:“冒契几忒各dio欧。”(不要去前面那条河)

  我总是磕着瓜子漫不经心:“嗯嗯嗯嗯。”




  我的叔公就是在那条河里去的。

  那年哗啦啦发大水,冲垮不少民房,四目所见皆是黄浊浊的一片,水混合着泥浆肆意欢淌。我叔公的爹娘都随着水龙王到宫里享福去了,只有他们的这个小儿子机灵得很,被冲得东倒西歪的,愣是抱着一棵大柳树死都不撒手,要和龙王爷比力气。那树皮原来是粗糙的,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却竟然似乎变得越来越光滑,手指曲在上面微微发着抖————他快要支撑不住了。

  老天爷到底是眷顾我这个父母双亡的叔公的;又或者是他爹娘在地府过得很滋润,不想把他们的儿子接来一起住,总之奇迹出现了。一堆脏兮兮、干巴巴的袜子鞋子菜叶子中间,晃晃悠悠地飘来了个泡澡用的大木盆。

  真是稀奇,水灾竟然会出现无主的木盆?!那就赛是奇迹发生了,破烂玩意儿里边突然蹦出了块金子。我的叔公自然是狂喜,软绵绵的手臂里面充满了力气。他挣扎着把那个木盆用脚扒拉过来,一个翻身————他终于稳稳当当地坐进木盆里面了。

  他就这样晃晃悠悠地和他的诺亚方舟一起往下游漂流。

  有了这么个木盆,性命自然是无忧,叔公就靠着一根粗大的树枝当桨,捡水面的菜叶子过活。

  不知漂了多久,他终于看见了一座未被流水冲垮和湮没的拱桥,一个行人在桥上向他招手。

  他激动起来,把双手拢在颊边,朝桥上大喊:“帮帮——”

  扑通!

  就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,叔公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道黑影一把抓住,一同沉到水里去了。

  他离获救就差了一步。

  水是仁慈又公平的,用水孕育出来的生命,终究还要回到水里去。




  “那黑影到底是什么呢?”

  “各杂修的勒?坑din四举。”(这咋知道呢?肯定是水鬼。)

  据说那水鬼入水时一点点的水花都没有溅起来,游刃如鱼,无声无息。

  我年纪小,胆量大,不知是因为年纪小而胆量大还是胆量大的年纪都小。听了奶奶的话,反而更是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水鬼。

  



  有一年夏天,接连下了很久的雨,前面那条河受到来自老天爷的授意,不断涨水,一直没过河边的人行道。我撩着连衣裙,紧张地在齐腰深的水里一寸一寸挪。

  我给你描述一下我当时的感觉。河是河,人行道也是河,无论是人行道还是河,都是一个色,好像那条河一下子变宽广了,大模大样地坐在那边。等我迈出一步,立马就会滑入深深的河涧,淹死在水里边。

  人的眼睛看不到的地方,就会充满想象。不知有了这黄泥水的遮掩,河和岸会不会不跟我打个商量,就偷偷掉个个?

  我吓都吓死了,也抛弃掉曾经一定要找出水鬼的胆量。走也没胆子走下去,掉头就想回去。刚转身,脚上踢到个软绵绵的东西,就见一条大鱼顿了一下,剑一般地往河中央飞窜。

   刚刚它一路无声无息地跟在我后面。

  鲤鱼我在家乡的河里面是常见的,但不知道竟然会有这样大的鱼,看起来能把我一口吞掉。我一个激灵。

  从此安分许多。

  



  现在我到离家很远的外省读大学,关于水和水鬼的记忆也逐渐蒙上了层灰。但偶尔也会模模糊糊地想,难道水鬼就是条大鱼吗?但是它是怎么做到一点水花都不溅就把我的叔公拖下河的呢?它能活多久呢?尸体又去往何处呢?

  无法再深想了,毕竟那些从祖祖辈辈那里流传下来的东西,杜撰的实在太多。

  如果是鱼,恐怕早已作了别人的盘中餐。即使真的有水鬼,应该也在被污染严重的河水里生存不下去。

  而那几条已经发黑发臭的河流,也再孕育不出任何东西。从大鱼,到小鱼,再到蜉蝣生物,都渐渐消失在河底的泥沙中。水鬼的故事终于从源头上被人扼杀了。

  电视里老套地宣扬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,我疲惫地磕上眼。

  梦里是玻璃丝似的河水,薄纱样的巨大鱼尾扫过我的小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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